2018-05-04 09:08聯合報 口述／林肇堂 整理／記者鄧桂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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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十二指腸潰瘍(另開新視窗開啟連結)所苦，卻也靠它獲不少工作成就。這要從我13歲時說起。

我的年代有初中聯考，擠進升學率第一名的大同初中，才有機會考進建中或北一女，甚至是資優班。所以當時胃痛，以為是讀書升學壓力大。但胃痛逐漸加劇，晚上常悶痛，睡覺也痛醒，阿嬤看不過去，帶我到處求醫。

 

以為膽結石 (另開新視窗開啟連結) 吞雞蛋羨煞手足

 

尋訪「名醫」，大家都不知我是什麼病，有位醫師懷疑我有「膽結石」，請我做檢查。當時照X光前，除了要吃藥，還要吞一顆生雞蛋，膽結石才照得出來。因雞蛋珍貴，家中兄弟姊妹聽聞我要吃蛋做檢查，很羨慕我，哈。

當然，檢查結果沒有膽結石，現在回想，小孩怎麼會有膽結石呢？又開始尋醫，直到在診所看到有位曾在台大醫院當內科主任的翁醫師，說我是十二指腸潰瘍。那年代沒有好的治療方法，只有制酸劑，讓我不舒服就吃，不過真的有效。

雖然症狀改善，但無法治癒，我考上建中後，立下志願當醫師，希望能治好自己的病，後來也順利考取台大醫學系。期間依然每個月去找翁醫師拿藥。

印象深刻的是，大四學生要學糞便潛血反應，老師要求全班同學取自己的糞便檢查，只要糞便變藍色，就是裡面有紅血球。全班一百位同學，只有我一人變藍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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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志當醫師 卻難醫自己的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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唸博士班時，林肇堂在實驗室進行單株抗體研究。 圖／林肇堂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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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大六時胃痛得更厲害。時任台大腸胃科主任的王德宏教授首次將胃鏡引進台灣，我上他的課，自願讓他幫我做。我問：「做胃鏡聽說很難受？」他說：「相信我」。

當時沒麻醉，胃鏡一插進去，「是我有史以來最痛苦的檢查，痛死啦！」因為側躺檢查，我不斷吐口水，肩膀、頭髮都是唾液，教授還稱讚「做得很好」。但這次檢查，診斷出我十二指腸潰瘍且變形得很厲害，無法服兵役。

所以，我在台大當內科住院醫師時，就決定跟著王德宏教授學內視鏡，後來去美國國家衛生院做研究員時，也是專門進行消化性潰瘍 (另開新視窗開啟連結)研究。但我的病依舊沒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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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美國工作第三個月，某天我發現自己大便黑黑的，我吃了最新的胃藥就去上班，卻開始冒冷汗、不舒服、心跳加劇，我就決定請假。但太不舒服了，想說趴一下休息，沒想到坐起來發現「眼瞎了！」隨後休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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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，工作地點就是醫院，同事趕緊把我送去二樓的加護病房急救室，醫院檢查發現我血紅素數值剩6，但正常男性應是15。清醒時，醫師問我要不要輸血，不然會有生命危險。但我擔心輸血會有其他感染，最後簽下不輸血自願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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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不懂胃鏡 天兵同事氣死我

當時，我也接受第二次胃鏡檢查，由同事協助進行。但他們是研究機構的醫師，做胃鏡功力不好。當口含胃鏡、很不舒服的我藉著電視螢幕，都能看清楚自己出血位置，不斷比手畫腳，他們卻不斷念「怎麼看不到」，令我為之氣結。

美國住院一天約8千台幣，我住院3天就趕快回家，從門口到家裡，有條20公尺緩坡，但我走不上去。回台後也發生幾次小出血，那時我已升上副教授，有學生知道我的病，笑我當腸胃科醫師，卻沒把自己的病治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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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2年，澳洲科學家發現，99%的十二指腸潰瘍都和幽門螺旋桿菌 (另開新視窗開啟連結)有關，使用抗生素 (另開新視窗開啟連結)可把細菌消滅，讓潰瘍癒合，且不復發。十二指腸潰瘍困擾我20多年，對於研究結果，老實說，我不怎麼相信，但學生們鼓勵我試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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效法神農氏 抗生素治好了我

因此，我把自己當「神農氏」，試著一天吃7顆藥，裡面就有5顆抗生素，連續吃四周。因藥含鉍劑，會使糞便變黑，起初我覺得沒效，但療程結束後，等了一年都沒再胃痛，至今20年沒復發，幽門螺旋桿菌的偉大發現，救了我一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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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把這治療方式，運用在病人身上，「幾乎沒人治療失敗」。有趣的是，我治療好一名水電工人，以往請他到家做工，他都很不屑。治療好後，他說我是神醫，每次做工隨call隨到，還把我介紹給親友，讓他們把我的門診塞滿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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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門螺旋桿菌 根除可防癌

我將台灣的幽門螺旋桿菌治療和流行病學發表論文，登上國際期刊。隨醫療進步，幽門螺旋桿菌治療愈來愈簡單，只要一周就能治癒，且根除可防癌。2015年，我獲「亞太消化醫學會馬歇爾及華倫胃腸學獎章」，是最高榮譽之一。

多年後回想，自己一開始不懂生了什麼病，不敢吃辣、不喝咖啡，盡量不讓自己太緊張，但痛了20多年都沒好，最後才知道是幽門螺旋桿菌感染。

現在醫學進步、知識普及，呼籲民眾有病一定要找到病因，找回好的生活品質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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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十二指腸潰瘍

十二指腸黏膜被胃液侵蝕，造成黏膜受損，產生糜爛現象，是消化性潰瘍的一種。

十二指腸潰瘍的症狀包括腹痛、腹部灼熱感、胸悶、胃悶、胃酸過多、火氣大等，造成患者不適。

引起潰瘍因素，包括家族遺傳、幽門螺旋桿菌感染、飲酒過量、吸菸、嚼檳榔、常吃刺激性食物、長期服用消炎止痛藥物、三餐不定、暴飲暴食、精神緊張、過度憂慮及長期壓力大等，均可能使胃壁受侵蝕，導致胃潰瘍或十二指腸潰瘍。

20歲以上年輕人、三餐不定時定量者、長期酗酒者及工作精神壓力大者，均為好發族群。預防上應飲食均衡清淡，生活作息正常，戒菸酒及檳榔，維持正常體重等，睡前二小時避免進食。另定期做上消化道內視鏡檢查，及早發現及早治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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